田径冠军转行足球解说:人间蒸发1年 世界杯"帅"上热搜

作者:网络 时间:2024年11月21日 12:00  

睡覺,對於10年前的熊冰傑來說可能是一種奢侈品。

上午擔任2場NBA解說員,下午主持《足球魔方》欄目,晚上奔赴中超演播室。深夜伊始,他如約坐上五大聯賽的解說席,連說兩場以上。

當他走出愛奇藝體育的演播室,朝陽灑落窗前,熊冰傑抬頭一看,針擺已過6點。

早飯過後,小憩一會,第二天的工作開始瞭。

“你這樣一天能休息6個小時麼?”

“不可能的,哪有時間,我都是在趕場的路上或演播室抽空休息。”熊冰傑說道。“後面我也受到較大的懲罰。”

這是11年前熊冰傑的周末安排,一天24小時被填得密不透風,沒有一絲盈餘空間。這種工作強度維持瞭3年多,直到25歲那場足以毀掉他一生大病的到來。

一、 夢碎之音

“今兒哪怕就是死,也要死在這裡。”這是1987年高豐文客戰日本隊的賽前誓言。幾小時後,憑借柳海光和唐堯東的破門,中國隊2比0日本隊,從東京全身而退。終場哨響,中國足球首次沖出亞洲,完成奧運男足零的突破。

同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還有一群在校大學生,其中就包括熊冰傑的父親。

盡管父親喜歡足球,但兒子起初並不感冒。1995年,傢裡的電視經常面臨葫蘆娃或是國奧隊的選擇困難。

同年,國奧折戟吉隆坡,父親憤懣不已。兒子突發的病情更讓三口之傢悲傷至極。接連不斷地血尿,發育停滯的診斷單,特批二胎的準生證,一切都在預示著5歲男孩未來的戛然而止。

父母請假問路,四處求醫,尋遍上海的每個角落。所有醫院給出的答復出奇一致:“難治。”母親決定給兒子休學,送回鎮江老傢。那裡有個出名的中醫,這是她最後的希望。

在鎮江的半年,熊冰傑的病情奇跡好轉。妙手回春的喜悅雖好,但傢長時刻惶恐不安。為瞭減少病情的復發,母親決定改變孩子的成長路線。

小學六年級,熊冰傑被送進體校,開始田徑之路,而這並非孩子的第一選擇。

“我的體能和耐力好,足球隊首先選瞭我,我也填瞭參加足球隊的意向表。後來改為田徑是因為傢長的建議。”

母親是高級教師,深知要靠體育特長升學,個人項目要優於集體項目。在國內,田徑出人頭地的可能性要大於足球。

此後4年,熊冰傑開始與跑道相伴。從東方破曉到玉兔東升,從炎暑夏日到朔風寒冬,早上6點集合,晚上19點退場,除去三餐與必修課,每日練習5小時以上,天天如此,重復千遍。

“那會一直給自己加練,每天幾乎都是被隊友抬走的。”有時是因為疲勞過度,有時是因為疼痛不止。那時候的熊冰傑還不知道10年後的人生會因此被按下暫停鍵。

當跨過橫擋在身前的千萬道坎,傾其所能沖過終點線的時候,熊冰傑發現汗水化作瞭登上最高領獎臺的石階。連續2年,他拿下瞭初中組800米和1500米的市冠軍。

對於15歲的熊冰傑來說,冠軍不是為瞭登上領獎臺,而是更快地逃離田徑場。在他的心中,體育冠軍隻是過眼雲煙,醫學院才是自己的諾亞方舟。

“在鎮江治病的時候,那位老中醫傢裡門庭若市,全國各地過去的病人,他被許多人尊重與愛戴,當時我就想著一定要當個醫生,救死扶傷。”

10年前的怪病,沒有掐滅熊冰傑的人生,反而種下瞭理想的幼苗。就當夢想即將破土而出之時,一場始料未及的狂風呼嘯而來,卷地而起。

高二那年,文理分班,熊冰傑擁有瞭選擇未來的權利。在選擇理科之前,他做瞭一次體檢。診單顯示色弱,全部醫藥類限報。

夢想復蘇之時,便是消亡之日。

“渾渾噩噩,毫無動力。”生活沒有目標就像航海沒有指南針。高二上學期,熊冰傑的人生迷茫無措,成績掉到年級500名開外。

沉寂瞭半年後,《稻香》的歌詞喚醒瞭這位失意的學子。

“追不到的夢想換個夢不就得瞭。”

二、意外首秀

高二下學期,一個陌生又清晰的想法浮現在熊冰傑的腦海裡——體育主持人。

“長輩們覺得我的外形不錯,又是二級運動員,結合自身的特點,往這條路發展會更有前景。”

1年後,熊冰傑以藝考第一的成績進入上海體育大學。彼時的上體還叫學院,播音主持專業鮮有人知。當1年後熊冰傑準備實習時,他果然四處碰壁。

起初,他得5點半起床,6點半到單位。實習工作類別繁多,卻跟播音主持毫無關系。比如扛桶裝水、收發快遞、派送報紙,這些幾乎占據實習的全部。

“我根本沒有機會展示自己。”熊冰傑回憶道。

2012年11月,大四的熊冰傑提前收到實習證明。“潛臺詞是我差不多可以走瞭,留在這裡也沒有轉正的名額。”

幸運的是,剛剛成立不久的新英體育急需人手。

世界就是一個舞臺,登臺與退場都恰逢其時。以前沒有機會,如今熊冰傑等到瞭自己的時刻。

初來乍到,他利用過去兩年在媒體所學,用3人辯論的模式改變瞭《足球魔方》,欄目再次回溫。緊接著《英超前瞻》、《英超世界》等版權節目的配音任務一並成為瞭熊冰傑的日常。

當時的他對於五大聯賽的瞭解局限於配音和主持的欄目。至於球員的特點、球隊的歷史和技戰術分析,他幾乎一片空白。

2013年2月,挪威突降暴雪,奧斯陸機場停擺。原定西漢姆與熱刺比賽的解說員唐暉無法按時回國。賽事密集,解說有限,付費直播,開賽時間日趨臨近。

這場突如其來的挑戰從天而降,落在瞭熊冰傑身上。當被問是否能夠擔起重任時,他沒有立馬答應,反而問道。

“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少?”

熊冰傑接下瞭一個從未涉獵的領域。

10天後,大四的他將迎來英超首秀,也是解說首秀。“答應前我是有所瞭解的,不少球員名字和資料能對得上號,但英超節奏很快,解說的時候對臉對資料必須滾瓜爛熟才行。”

10天裡,熊冰傑做瞭三件事——吃飯、睡覺、補課。蘇東、金相凱、唐暉等人的全場錄播被他看瞭一遍又一遍:如何開場收尾、如何陳述場面、如何形容進球、如何插科打諢、情緒何時揚起,又該哪裡落下。

餓瞭點外賣,困瞭倒頭睡。醒瞭再看,吃完再記,一遍又一遍,一天又一天。隻要電腦亮著,屋裡就是極晝。“緊張就感受不到疲憊,晚上也睡不著,那就接著看錄像。”

2月26日0點,距離西漢姆與熱刺的開賽時間還有4個小時,熊冰傑抵達演播室。環視四周,屋內無人,一片漆黑。熊冰傑沒有開燈,而是打開手電筒,這束光牽引著他坐上瞭解說席。

“很害怕。”

他拿起準備好的紙和筆,逐一默寫15分鐘主持串詞和90分鐘解說旁白。手心不斷冒出的汗,致使筆桿不斷滑出。

“這是一場西漢姆主場面對熱刺的倫敦德比,也是加裡斯·貝爾留在英超的最後一個賽季。”4點已到,21歲的足球解說員熊冰傑正式亮相。

傷停補時90分鐘,貝爾再次破門。“最終全場比賽結束,憑借加雷斯·貝爾的一腳內切外圍遠射,熱刺客場3比2絕殺西漢姆聯。”導播切換畫面,熊冰傑首秀收官。

“60分,語速節奏太趕瞭。”熊冰傑給解說首秀打瞭及格的分數。

令人意外的是,外界的評價卻截然相反。賽後,不少球迷跑到金相凱的社媒底下詢問這位新秀的大名,他怎麼解說得這麼地道激情。

金相凱前輩轉發本人的微博:“帥氣小熊,敬請關註,加油!”

三、突發重疾

3個月後,熊冰傑走出校園,走進新英。2013年的夏天,夢想聽到回音。

接下來的3年,熊冰傑迎來職業生涯發展的快車道。解說、主持人、藝考培訓師;足球、籃球、綜合;中超、英超、各類國際大賽。哪裡有體育,哪裡就有熊冰傑的身影。各種邀約堆積如山,眼前向他徐徐展開的,是一幅絢麗多彩的廣袤藍圖。

熊冰傑日夜不停地工作,哪怕犧牲睡眠也樂此不疲。

“人活一口氣,這是母親從小教育我的話。”早在進入大學之前,熊冰傑便立下目標。畢業之時,就是獨立之日。“在經濟和生活上不能再依賴父母,這樣才能贏得尊重,才能被視為平等的人。”

25歲那年,他倒下瞭。倒在瞭熟悉的位置,10年前的左腳踝傷勢復發。初診過後,醫生判定為良性腫瘤,切除即可,預計半小時,不久可以回歸。

早上10點,熊冰傑被推進手術室。“一刀切入,左腳的關節和腫瘤已經產生病變。”上海華山醫院從未見過如此年輕的人腳部發生惡性絨毛結節的病例,這是第一例。

下午16點,熊冰傑完成手術。原定的午餐變成瞭晚餐,良性腫瘤變成瞭惡性擴散。在手術室裡,全麻的熊冰傑毫不知情,等他醒來後萬念俱灰。

“最嚴重的情況是把關節全部切掉,換成有機玻璃,就是我們熟知的假肢。”醫生說道。經多番專傢會診,關節被保留下來,軟骨被全部切除。

熊冰傑保住瞭左腳,卻在一天內失去所有。

“很崩潰,沒法工作。”1年多的臥病在床,熊冰傑哭瞭無數次。上百個徹夜難眠的深夜,他一次次地在內心吶喊與求救:“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,為什麼是我?為什麼?我才25歲啊,才剛剛嶄露頭角。”

人生被按下瞭暫停鍵。朋友安慰他,傢人勸過他,就連自己也曾勸退自己。

“想過無數次放棄,但是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,這麼多年都在做這件事情,這時讓我放棄,我又能去做什麼?”每一次的內心叩問,不是為瞭立馬做決定,而是更靠近答案。

放療期間,熊冰傑翻到瞭一本小說《鬥破蒼穹》。主角蕭炎在人生的頂峰之時突然淪為廢人。三年的時間裡,他被輕視、被嘲諷、被退婚,惡語相向與世態炎涼讓其墜落深淵。然而,他沒有放棄,靠著意念與行動一步步從谷底往上攀爬,最終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。

在蕭炎的感召下,熊冰傑漸漸驅散心靈的雲翳,重新振作。從零開始,拄著拐杖,先學走路,再學跑步。他的人生,此刻重啟。

“父母擔心過我,外界甚至傳出熊冰傑是不是死瞭,但我不想認輸。”

2017年,在告別體育長達1年後,那個激情洋溢的少年回來瞭。他拄著拐杖,推開演播室的門。

“小熊,怎麼比原來還胖瞭。”同事們緊緊抱住他。轉瞬之間,全部人各自歸位,等待全新的開場哨。

四、久違爆紅

回歸解說席的熊冰傑,賽前依然帶著12張A4紙資料,賽中保持90分鐘的高亢聲線,賽後重拾健身運動的愛好。一切似乎都是老樣子。

然而,病魔的糾纏時隱時現。2018年,他決定去給內心做個治療。

“比起肉體,病情對心理的創傷更大。從患病之後,有些輕度抑鬱,所以去考瞭心理咨詢師,想緩解一下。”

如今的解說員熊冰傑,除瞭擁有心理咨詢證、二級國傢運動員證之外,他還是個裁判和教練。在外人看來,他似乎是個考證狂魔,但實際上做這一切都是為瞭當好一名解說。

2015年的一場英超比賽,熊冰傑與嘉賓兩人關於禁區越位的理解產生分歧。事後,他依然困惑,尋找瞭幾位前輩咨詢。沒曾想,每個人給出的解釋卻千差萬別。為瞭把這個規則弄清楚,他決定去深度地瞭解規則,接連報名教練員和裁判員學習班,深入一線瞭解規則制定和判罰標準。

“如果從權威人士都得不到答案,那我就會去自己去尋找答案,這種行動力要感謝我的母親。”在熊冰傑的眼裡,母親就是他一直以來的榜樣。“她30多歲說要考研立馬準備,我做作業她在一旁復習。之後說想做生意就去做,雷厲風行的性格影響著我。”

2022年,熊冰傑火瞭。在世界杯的首秀裡,靠著專業有趣的解說,憑借出眾的外貌形象,蟄伏綠茵10年的青年第一次被世人所熟知。粉絲增長999+,評論變成紅點,私信一刻不停。

“終於被我等到今天瞭。”

以前,蕭炎隻是玄幻世界裡的逆襲。當下,31歲的熊冰傑變成他在人間的化身。

如今,熊冰傑效力過的平臺無數,但他清晰地記得12年前的起點。“大傢可能會看到我出現在不同的平臺,但我依然會說自己是愛奇藝體育的青訓出品。”

現在,熊冰傑身上的標簽不下五個。但他說自己最愛的是體育主持人。

其實,人生的許多選擇很多時候都是事與願違後的妥協。有人因此得過且過,聽天由命,有人卻精益求精,奮發向上。愛一行幹一行固然幸運,但終究是鳳毛麟角。幹一行愛一行才是普羅大眾的寫照。

“可能以後生活重心會有所改變,但如果還能說,解說是我一輩子的事。”熊冰傑說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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