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埃隆·馬斯克傳》裡有這樣一句話:“你每周隻需花80到100個小時工作就能夠提高成功率。”
世界首富沒想到的是,在大洋彼岸的中國,有位上海年輕人對其感同身受。“看起來非常平凡的話,但是有時候平凡的話就是生活的真諦,我希望自己能遵循這句話。”32歲的蔡惠強說道。
如今的他在大眾面前是一名足球解說員,脫下西裝站上球場則是一名教練員。
每周日夜兼程,如果人類可以不用睡覺,他幾乎可以24小時泡在足球世界。
這一切都是18歲以前始料未及的,那會的他不過是萬千球迷中的普通一員。
一、為愛留學
現在的蔡惠強每周都會出現在愛奇藝體育的解說席上,與他經常搭檔的是劉勇。
20多年前,劉勇在電視裡,蔡惠強在電視外。
當時8歲的蔡惠強怎麼也想不到若幹年後聽著劉勇解說長大的自己,有一天能和本人同臺解說。
“我是從小看著劉勇老師講球長大的,現在跟他搭檔很有意思。”蔡惠強說道。
而那便是一個少年的足球萌芽。
千禧年前後,甲A的熱情似火,國足的黃金歲月,吸引著上億國民的關註,蔡父也在其中。當時的蔡慧強並不瞭解足球,更不知道千裡之外有一個比賽叫英超,有一支球隊叫阿森納。
傍晚時分,電視機裡傳來劉勇的聲音。英超的初次見面,槍手的美麗足球,照亮瞭蔡慧強的童年。
溫格的儒雅、亨利的敏捷、維埃拉的勇猛、博格坎普的藝術,水銀瀉地的配合,流連忘返的進攻,海佈裡的山呼海嘯,無不讓少年沉醉其中。“慢慢就喜歡上瞭。”
蔡惠強第一次理解瞭喜歡,感受到它的推力。那時,他做瞭一個很大的夢:“有一天,我想成為職業球員。”
生活擁有導航,努力便有瞭意義。但是剝開競技體育的美麗外表,裡面全是殘酷無比的競爭。金字塔的頂端容不下太多人,蔡惠強成瞭塔底仰望的人。
小升初的壓力、中考的學業繁忙,職業球員的夢想與他漸行漸遠。而他對足球,對阿森納的愛卻越來越濃。傢裡的雜志、電視的頻道、網頁的寫真,無一不是關於槍手的點點滴滴。
“從客觀和理性的角度,足球不是必需品。但從球迷的角度,從我的內心深處,阿森納是我的絕對剛性需求和必需品。”蔡惠強說道。
時光的列車送走海佈裡的國王,歲月的更迭迎來酋長球場的新生。人來人往,唯有溫格依然屹立在倫敦的寒風之中。當內心積攢愛意的扁舟已經滿載,蔡惠強決定把它開往大洋的彼岸,奔赴人生可能僅有的一次相遇。
“之所以選擇留學英國,就是為瞭想跟著阿森納,陪著球隊南征北戰。”2011年,蔡惠強拿著一張單程船票,駛向大不列顛。
在此前的留學面試中,18歲的蔡惠強擁有兩個選擇,一個是距離槍手更近的倫敦政經學院,一個則是稍遠的拉夫堡大學。一番思想鬥爭,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。
“當我看到拉夫堡有七八片足球場的時候,就下定決心瞭,有種老鼠掉到米缸裡的感覺,反觀在倫敦找一塊球場沒有那麼容易。雖然離阿森納遠點,但距離不會是問題。”
抵達英國後,蔡惠強急不可待地前往北倫敦。雖然沒有比賽,但他知道球隊會如期訓練。
訓練結束,當科爾尼基地的大門徐徐打開,一輛菲亞特汽車向他駛來。藍色的襯衫,紅色的領帶,白發蒼蒼的老人揮手微笑。這是溫格,真真切切的阿爾塞納。他不在天邊,不在電視裡,就在眼前,就在當下。兒時的記憶湧上心頭,不敗賽季的捧杯定格映入現實,此刻的時針恍惚靜止。
“那是一種既陌生又親切的感覺,有時候跟我爸開玩笑說,見到溫格比看到自己的爸爸還親切,因為太熟悉瞭。”蔡惠強的情緒在肆意翻滾,這種遙遠的親切讓他至今難忘。
慢慢地,他期盼著再次遇見。
“想跟著阿森納,從他們的訓練到比賽,站在11人制的草坪上工作,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”
然而,這個夢想要實現絕非易事,首先攔在他面前的就是學校。
二、考取教練
在拉夫堡大學,蔡惠強選擇體育管理專業。初入大學的新生,往往都會對一切的新鮮事物感到好奇,留學生更不例外。
大本鐘、泰晤士河、溫莎城堡、大英博物館,每一處都自帶著強大的磁場。而蔡惠強卻是個例外,能夠吸引他的磁力隻有球場。“每個禮拜,我都要踢個四五場球。”
這樣的生活持續沒多久就被一聲邀約給打斷瞭。
“蔡,要不要跟我去上教練課,咱們去當個教練試試。”一次課後,阿聯酋同學盛情邀約。最終,阿聯酋、韓國和中國的新生三人一起組成教練合夥人。
鈴聲響起,再次上課。老師走進教室,臺上慷慨激昂地傳授解惑,底下蔡惠強三人卻心不在焉。他們一邊打開網址,一邊搜索報名規則,上傳資料,確認提交。當下課鈴響,蔡惠強完成瞭大學的重要一課,隻不過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。
在萊斯特足協,蔡惠強很快通過瞭水平1和水平2的測試,用時2年就拿下瞭這兩個教練證書,比通常的學員都要快一倍。然而,如果想要真正在像阿森納這樣的俱樂部獲得一份全職工作,這完全不夠格。
“B級是進入職業的標準門檻,沒有的話是挺難在俱樂部獲得一個全職工作。”此時,蔡惠強距離目標隻有一步之遙。
而距離成為瞭最大的攔路虎。
由於B級教練學習班安排在桑德蘭,距離拉夫堡的距離近300公裡。如果一天往返,路上通勤的時間至少7個小時。除去趕路,剩下的時間基本隻夠吃飯、睡覺和上課。
大三的課程又是密密麻麻。如果選擇待在學校,B級證在畢業前絕對無法拿到。如果大膽曠課離校,那麼畢業就將成為問題。魚和熊掌真的無法兼得?
蔡惠強沒有患得患失,考慮到大學每堂課都有錄像,他果斷放棄學校的安逸。“如果有沖突的話,我肯定優先教練課。但我又要保證畢業,這時就需要找一個非常信任的能幫你打卡的同學。等回到學校再把課堂錄像拿出來學習,這是我的取舍。”
當室友還沒起床,他已經動身出發。當室友盡興而歸,他仍在秉燭夜讀。車站、教室、宿舍三點構成他最穩定的狀態。清晨趕路、白天上課、深夜補課,三者把他的一天填得密不透縫。
日復一日的苦行僧修煉,難免會產生自我懷疑,“這麼堅持這麼拼命的我真能成為成功的教練麼?如果未來事與願違,這樣的付出值得麼?”
蔡惠強不是超人,會有彷徨,也有疲倦。
“會感到累,畢竟我是正常人。但反而在感到疲憊的時候,因為想起對未來的展望,所以又變得興奮,興奮就像咖啡因一樣。我對未來,對職業足球的憧憬就是那段時間裡面源源不斷的咖啡因。”
每每倦意襲來,堅持開始搖擺,他就會跑到球場,用足球聊以自慰。踏上草坪,月光拂面,迎風飛揚,所有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。
“壓力越大我越要出去踢球,晚上去踢一場也行,可能對於我來說踢球是種解壓。”
每當理想之火即將熄滅,蔡惠強總能及時添加柴火,讓其越燒越旺。
2014年9月,蔡惠強拿到瞭歐足聯B級教練證書,獲得瞭進入英超俱樂部工作的入場券。
阿森納、曼城的邀約相繼到來,夢想那一刻變得具象化。
三、受傷回國
本科畢業後,蔡惠強沒有停在原地。他選擇繼續深造,進入帝國理工學院攻讀經濟學碩士學位。
在這裡,22歲的他穿上校隊的戰袍,像兒時記憶《冠軍傳奇》裡的留學生楚中天一樣,征戰英格蘭聯賽。此前,蔡惠強有過代表萊斯特郡參賽的經歷,而他當時所在的聯賽有一位無名之輩,他叫瓦爾迪。
“英國對足球的門檻不是特別高,所以我有機會踢一些半職業的比賽,也經歷過試訓簽約。”
時過境遷,這一次蔡惠強要代表球隊參加舉世聞名的足總杯。為瞭備戰首輪比賽,帝國理工學院與熱刺U18梯隊相約熱身。
此役,蔡惠強首發。比賽還沒踢完,他就被抬出場外。
在高速的帶球過程中,蔡惠強被熱刺青年軍鏟翻。等回過神,噩耗降臨。鎖骨變形,骨皮撐開,賽後診斷為鎖骨半開放性骨折,需要傷停數月。
足總杯的首秀、職業球員的夢,徹底破碎。
“我那個年紀真要再往上走的話是非常難的,跟職業的關系已經不大瞭。”蔡惠強自我安慰。養傷期間,異鄉的孤獨,父母的思念,國內的召喚,動搖著長留英倫的念想。
過去4年,蔡惠強近距離看見過溫格,感受瞭北倫敦的血脈噴張,陪伴著槍手走南闖北,打卡瞭四十多個客場。年少的熱烈瘋狂終究會在現實的理性權衡之下偃旗息鼓。
既然傢鄉有合適的邀約,每天都能待在球場,給予自己帶隊的機會,何必留念北倫敦的旖旎風光?
結束與曼城的合同後,蔡惠強起身回國。
“與曼城的合同快到期瞭,加上受傷讓我感覺是時候回來瞭。突然有這樣的一個想法,就選擇回國瞭。”
四、超越自我
2015年,23歲的蔡惠強學成歸來,加盟上海海港,成為預備隊教練。1年後,他率隊拿下預備隊聯賽冠軍。兩年後,再次隨隊拿下全運會冠軍。隨之而來的是國字號U系列的邀請。
盡管蔡惠強年紀輕輕,也沒有輝煌的球員生涯,但他始終可以與隊員打成一片,把隊伍凝聚成一個集體,一支軍隊。
“我一直不太同意一句話,不能把教不會這件事情歸結在球員身上,我並不覺得中國球員比起歐洲的球員差。現代教練中,我很喜歡德澤爾比,他有自己的足球哲學,不管給到他的球員是什麼樣子的,都能最終融入他的體系裡面,關鍵還能打出成績,佈萊頓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回國後的數年,憑借所學,蔡惠強的執教理念慢慢在梯隊上開花結果,這期間他還做瞭兩件事。
一個是繼續考證,一個是堅持解說。
2018年,他取得歐足聯精英A級證書。5年後,蔡惠強更上一層樓,拿下瞭歐足聯職業教練證書,成為第一個取得該證書的中國人。憑著這個證書,蔡惠強可以執教所有的職業球隊,包括阿森納和中國男足。
為瞭成為真正的職業教練,蔡惠強在初試階段花費瞭50個小時準備,歷經比賽分析、中場休息5分鐘演講、領導力與管理學的論文撰寫和俱樂部的面試四個維度。
“入學考試給我的題目是:霍奇森因身體原因無法繼續帶隊水晶宮,如果你現在去接班帥位,你準備打什麼體系,在哪些方面進行改善,具體怎麼分析。現在面對你的就是水晶宮的 CEO,讓我完整闡述帶隊思路。結束後,我得知面試官的真是水晶宮的管理層人員。”
經過多輪的比拼,31歲的蔡惠強征服在場的教練導師,拿到瞭2年開班一次,且每次最多隻留2個名額給海外學員的歐足聯職業教練證書。
“拿到證書並不意味著就是成功的教練,隻代表一個階段的完結。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的收獲,這才更加難能可貴。”蔡惠強情緒上沒有太多的起伏。
證書是執教的敲門磚,理念才是執教的決定因素。
“我的目標一直都是想成為一名好教練,那麼我就必須看大量的比賽,緊跟現代足球發展的節奏,這才有可能幫助我帶隊的時候取得更好的發揮。”
“從最早孔蒂三中衛體系給切爾西帶來冠軍,到德澤爾比的4222體系,再到喬威爾上任後阿森納的定位球戰術,這些都是我從解說工作中學習到的先進理念。”
盡管作為教練擁有天然的實戰和數據優勢,但在愛奇藝體育的每場解說,蔡惠強都始終如一,無論是焦點場次還是冷門對戰,他都秉承自己的備課習慣。
兩支隊伍,每隊至少觀看兩場比賽,一場近期,一場典型。“近一場要看,另一場精挑細選。像解說諾丁漢森林,4後衛和3後衛不停切換,踢利物浦采用4後衛,踢其他隊伍可能是3中衛,這是完全不同的戰術邏輯,需要挑著看。”
12年前,20歲的蔡惠強意外地坐上瞭英國talk SPORT的解說席。12年後,在已經實現過夢想,在擁有更多人生選擇的時候,32歲的蔡惠強依然不離解說席。哪怕作息顛倒,哪怕無暇休閑,他都與每位球迷不見不散。
“在愛奇藝體育解說快10年瞭,平臺成為我生涯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。包括我在教練所取得的每個小成就,都離不開平臺不斷給我輸送的養分,這就是我堅持解說的意義。”